水和脸盆很快就被送了过来，白襄还给他要了一条干净的毛巾，这样他就能用热毛巾擦去脸上的血污。这伤员看起来奄奄一息，但眼睛里尚且有点留恋世间的光。在他身边横七竖八地压着许多断手断脚的人，都木偶人一样双眼无神，连痛也不肯叫一声。

白襄帮伤员把湿透的毛巾拧干，伤员便很舒服地用热毛巾覆在脸上，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为放松的神情。他看见白襄看向那些人的眼神，毫不在意地说，

“别担心，在这里的人都是想明白了，死对他们来说倒是一种解脱，能死在战场的老兵们都有福气，他们没有，所以现在只能在这里煎熬。死在战场上是为国捐躯，死在这里算什么呢？不过是废物一个，只知道当国家的蛀虫而已。”

“国家不能想办法吗？”

“没用的，”伤员摇摇头，“他们中的大多数要么是失去了求生意志，要么是病情忽然恶化救不回来，要么是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，没有人照顾他们，医院又忙不过来，让他们等死已经是比较仁慈的做法了。之所以把他们放在大厅里，也是医院方面觉得也许会有人想要他们，把他们领走。毕竟是性命，能救一个是一个。至于被救走后是福是祸，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忽然按紧了肚子上的伤口，勉强微笑着。

“要不要我给你叫护士？”虽然知道这伤员没救了，但让护士给他打两针镇痛剂，也能让他在临死之前好过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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