旭凤

-----正文-----

梵语称sajsāra，僧娑洛者，即轮回。

一

鸟从诸莲花中探头。白莲铺陈开，瓣身连瓣身，从空中俯瞰，如万里深雪。鸟羽今日是鲜妍的赤色，像雪地里坠落一滴热血。

年轻的比丘尼俯身，口中学雀的啼叫，伸出手掌，掌心是一捧新鲜竹实。她眼神中透着热望和期盼，想让鸟在女孩子小小的五指间俯下柔软的翅膀。

鸟睁着一双眼睛，五光十色，尽归于幽黑，迎着太阳，又转出一片光芒。他静寂地看比丘尼。

比丘尼露出失望的神色。她想起年长比丘尼的讥嘲，想起今晨为了摘取竹米不小心从上面跌下，足踝还在隐隐作痛。她想起那一栽竹林，以娑婆泉水蕴养千年，采摘下果实的一瞬间，高竹连绵萎谢，化为一地尘土。只是为了凤凰的一啄食。

她闭上眼，一滴泪水从脸庞上滑下。

比丘尼跌坐地面，掌心向上，眼中噙泪。忽然她手心正中传来些微刺痛，仿佛一团火苗逼袭胸口。她睁开眼，鸟悬停在她身前，正把小而尖的喙戳进软和的掌心，细致地衔取一粒粒竹米。

比丘尼痴迷而震惊地睁大眼睛。她伸出另一只手，小心翼翼地靠近鸟，想要触摸那身如火绒羽。鸟这时候还是幼小的，未长开形的样子。把周身用翅膀收拢，女孩子的掌心就足以掌握他。他甚至不能飞行太久，因为小翅的骨骼还在缓慢地生长。于是他长久地蜷伏在莲中，花瓣状如水滴，濡染着饱满的白。因为鸟不喜欢水，所以这里的莲不生在水中，而开在四禅十八天的云端。天莲池延展万丈，鸟是众比丘尼心爱，却极不容易被找到。她们在清晨手捧梧桐枝围绕着云海行走，在正午抓来一把清鲜竹实，在深夜背着诸神悄悄端来一小碗醴酒泼洒在莲池四周。就为在几乎令人目盲的白茫中看一眼还是一团绒毛的小神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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