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夫人到底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冬天，还没过年便撒手人寰。

她去的那一年书生虚岁十八，尚未及冠。

漫天的纸铜钱零零落落吹了一地，书生盘腿坐在碑前，半晌咽了口酒下去。

“爹，你说我还要不要读书了？”

烛火抖了三抖，像是在生气。

书生向来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，只觉得是风大，他叹气：“爹啊，读书真的没前途。”

烛火抖的更欢了，像极了他爹还在时颤抖的胡须，他小时候拔得很欢快。

陶家祖坟里阴风呼啸，全体列祖列宗让这个不肖子孙气的快活过来了。

书生连打四个喷嚏，他抽了抽鼻子，自言自语：“可是不读书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，地一会儿就种完了。”

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，望向新坟，哆嗦着手指给他娘又倒了杯米酒，撒了在新坟上。

“等明年我给您考个举人回来。”

风没那么大了，书生回了家点了油灯，翻起了书。

从那以后，书生每日除了下地就是读书，偶尔入了迷冲门口喊道：“娘，我想吃苋菜包子。”

说完后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居室，良久无言。

许是他这废寝忘食的态度感动了上天，乡试顺顺利利过了，名次还不错，院判建议他进京，等到后年春三月，再考个进士。

举人老爷自然是不能再下地种田的，书生扼腕拿了润笔费，想了想准备进京去。

秋闱过了还有春试，这么继续考也算有个盼头。

书生边收拾行囊边想，他这个人随波逐流惯了，缺乏上进心，不读书就只知道呆呆坐在地里望着那耷拉着叶子的青苗发愣，跟睁着眼睡觉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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